来源:潘子君国画网 时间:2013年08月17日
书画的收藏、鉴定、赏析,犹似三棱镜的三个面,各具光辉,但须三位一体,方能放出虹彩。按收藏、鉴定、赏析三者的难易,又可说是三个层次,只有三者齐备,方可称为一个真正的书画收藏家。诚如唐张彦远《历代名画记》所说:“自古蓄聚宝玩之家,固亦多矣。则有收藏而未能鉴识,鉴识而不喜阅玩者,此皆好事者之病也。”
初搞书画收藏的人,往往流于“揣骨听声”。“揣骨听声”,原是相求的一种,摸人骨骼,听人声音,以定休咎。宋沈括《梦溪笔谈》云:“藏书画者,多取空名。偶传为钟(繇)、王(羲)之、顾(恺)之、陆(探微)之笔,见者争售。此所谓‘耳鉴’。又有观画而以手摸之,相传以为色不隐指者为佳画,此又在耳鉴之下,谓之‘揣骨听声’。知道一些古今著名书画家的姓名,遇到他们的作品,就买下来。自从书画有经济价值开始,便有作伪的人。明文震亨《长物志》云:“今人见无名人画,辄以形似填写名款,觅高价。如见牛必戴嵩,见马必韩干之类,殊为可笑。”
历代收藏书画最多的当然是帝王。宋徽宗赵佶,擅长书画,也喜欢收藏书画。据《宣和书谱》载,内府收藏历代书家197人的精品1344件。分诸帝书、篆、隶、正、行、草、八分七类著录;《宣和画谱》载,内府收藏历代画家231人的精品6396件,分道释、人物、宫室、番族、龙鱼、山水、畜兽、花鸟、墨竹、蔬果10门著录。
皇宫里的好画实在太多了,多得竟以郭熙的画当抹布。原来,宋神宗喜欢郭熙的画,满殿裱贴郭画。继位的哲宗不喜郭画,改帖古画。拆下的郭画归入“退材库”,装裱工人拿去当抹布,被邓名世发现后,全数乞请而去。其子邓椿,记其事于《画继》。
除了帝王,要数权臣。南宋贾似道、令陈振、谭玉、赵与柟等广收奇玩珍宝。藏书画名迹,多至千卷。皇宫故物,往往乞请得之,俱付谬莹中鉴定。明朝严嵩,抄没家产时,官方清册,有墨刻、法贴385件,古今名画3201件。清代周石林据以整理为《天水冰山录》。“天水”为严姓郡望,“冰山”遇日即融。比喻严嵩显赫一时,顷刻“销融”。
除了帝王、权臣,就是民间收藏家。他们大多自己懂得书画,自具法眼。唐张彦远《历代名画记》云:“余自弱年,鸠集遗失,鉴玩装理,昼夜精勤。每获一卷,遇一幅,必孜孜茸缀,竟日宝玩。可致者,必货弊衣、减粝食。妻子童仆,切切嗤笑。或曰:终日为无益之事,竟何补哉!既而叹曰:若复不为无益之事,则安能悦有涯之生?是以爱好愈笃,近于成癖。”
收藏书画,如果目的不是为了贩卖,则各人会有各自的独特爱好。像我自己,对书画的质地喜欢绢而不喜欢纸。我自己也说不清楚这种爱好是怎么形成的。“绢五百,纸千年”,绢画不如纸画耐久,这是早知道的了的。但我总觉得,优秀书画在旧绢上形成的质感、色泽、宝光、气韵,会像无娄把无形的钳子,钳住我的每一根神经,让我欲罢不能。解放初期,治安甚好,骗拐罕闻。偶过街巷,见某家悬有绢质古画,我便会像爱竹的王子猷,径入宅中欣赏。遇主人文雅,清谈片刻,以为乐事。
任伯年曾为自己的父亲画像、塑像,均流传至今。但其父的绘画水平如何?任伯年的画究竟受到其父的哪些影响?从来没有人说得清楚。前些年,萧山有位年轻的书画收藏者,收到了一幅任鹤声的画,寄给我一张照片。画面左侧画一天然树根架子,红绳悬一鱼、一磬;右侧一老者童颜鹤发,长髯拂胸,手持如意,击向石磬。此图无题,落款作“淞云任鹤声”,钤阴文“任鹤声”章、阳文“淞云”章。按所画内容,当是吉庆(击磬)图》或《吉庆有余(鱼)》。此幅画、书、印俱佳,当是真迹无疑。寥寥数笔,略加晕染,加上须眉,即成一立体感强之慈祥老人像,实属难能。透过此图,可探知任伯年的家学渊源,承传有绪,能不宝欤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