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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真情真性裴家同》

来源:潘子君国画网    时间:2013年08月17日

认识裴家同先生是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,记得那天阳光很好,四周有一种淡淡的太阳和青草的香味,美丽的包河柳荫里,亚明艺术馆正举办一位朋友的个人画展,因裴先生在安徽画坛德高望重,这种时候总少不得要被请到,作为媒介的我也是被请之列,于是就有机缘得见这位慕名已久的安徽山水画大家。

裴先生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面目友善亲切温和的老先生,精气神特别旺盛,给人的感觉很谦逊朴实,平易近人。以后的几次见面除了谈了一些裴先生多年来对绘画的感悟,也谈谈佛教经典,而更多的是老先生谈他的夫人。他的夫人虽出身贫寒,没有读过书,从小就给他们家做童养媳,却有一种朴素的情感,勤勤恳恳地劳动,为先生和孩子们服务,把家庭操持的非常好,一双儿女教育得很成功。早些年和先生出门从不并排走,总是离开很大一段距离走,她自愧没有文化怕辱没先生的形象,直到先生因身体不好,她才在外出时搀扶先生走,十分贤良淑德啊!到裴家来的画界朋友,没有不对他的夫人敬重非常的。如今裴夫人已故,一进他家大门,迎面就摆放着夫人微笑着的彩色照片,面前供着很美丽的黄色玫瑰花。说到夫人,老先生满目深情,这每每令人动容。还带我看了一张他俩年轻时的合影,裴先生着长衫,夫人着碎花小袄,上面还打了几个补丁,样子纯朴朴怯生生的。我打趣老先生说,你们俩整个就是鲁迅笔下的“涓生和子君”嘛!裴老先生开心地哈哈大笑。裴先生身上自然地流露出的真情真性与许多搞艺术的不同,那些故作深奥或摆弄出的酷型,总是难以有裴先生这样真正让人发自内心的钦服和敬仰。

就如同很多画家都喜欢画黄山,裴先生却多喜画我们安徽的天柱山,他说,黄山是仙山,天柱山却有着更多的人间气息,那是属于人间的。寄情山河,对山河美的理解,近而再对内心的情感抒发于画中。裴先生说:“画画是画心境。” 在裴先生家中,他不断的重复这句话。前些年,他的夫人常常陪同他到天柱山中写生,他们手牵手走在天柱山曲折的山道上,从青梅竹马到白发相守,这是一组温馨的图片,很温暧,很让人很向往啊……相濡以沫,地老天荒,应该就是这样的吧。这令我想起沈三白夫妻的闲情记趣小诗:

烟霞花月费平章,转觉闲来事事忙.

不以红尘易清福,未妨泉石竟膏肓.

种种怡然恬然之情从裴先生的心底流淌出来,汹涌地成为他画笔下一幅幅美丽的画境,在那期间,裴先生创作了大量作品。从他的山水画里,可感悟到蕴藏在视觉艺术形象里那无限的真善美及精神容量,他把自己的积累、阅历、高深的学养、气度和夫妇间一份默契、宁静的情思都倾注贯穿于他独特的艺术语言之中,将天柱山这平实的人间烟火味,这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天柱奇峰之美刻画得淋漓尽致。说真的,看了那么多的裴先生的作品,我更多的是喜欢他天柱山系列和他画故乡牛头山的画作,那里面有一种平实充赢的美丽真情真性让人感动。裴先生常说,现在有些山水画为什么不耐看,就是因为太浮燥的心理,以功利为目的,因此就无法达到人与自然融和的美。中国画的哲学基础是儒家的天人合一思想;是道家的物我两忘境界。人和大自然浑然一体,人的个性在大自然中彻底解放,把握整体的气势,任韵味流淌……

我看过一篇报道,称裴先生为国画创新大师。以我与先生交往和对他作品的理解,用句佛家的话,“那是真实不虚的”。作为国画大师傅抱石学生的裴家同先生,在承接傅氏山水画笔墨结构、表现方式和美学原则的同时,又兼容高禀赋、功力深厚的陆俨少山水画笔法。虽然有很好的继承但他并不固守,得自然之力自开个性门牖。裴家同先生也画黄山,他不以稚拙、生涩取胜,不以雄强、苍厚标榜,他追求总体的气势,韵味的流畅。画坛都说裴老山水画中的人物画得特别好,他常说画中人物要有主题,要有生活,要表现出人物的个性,对人物个性的理解,不同职业人物在山水里构筑的情感境界亦不同,只有这样画就会耐看了。裴老闲聊时说起上世纪五十年代,他在当仿古画生产小组长时的情形,原以为是件无意义的事,而正是那段时间扎扎实实对历代名家真迹的大量临习,使他拥有别人所不能有的雄厚传统功力。不少画家于山水大境界尚比较留意,画树石就不大讲究,画人就更不讲究,出之以草率化、概念化,既是基本功不足,也是创作观念上的碍虚弱所致。裴先生对李可染、傅抱石等大师作了充分吸收,已做到能放能收,大处开张小处十分谨严,真是十分的难能可贵。

我先后读过裴先生许多作品,他的画哪怕是很小的一幅都有一种很大的空间感,他用笔用墨用水很空灵,有一种豪气、猛气、大气和阳刚的正气,他就能使读者读了他的画后就产生这一大堆这样的联想,绘画作品中美的感觉固然重要,能引起人的联想就更有价值也是非常不容易做到的。裴老先生常说,绘画不是单纯的讲绘画,一定要把个人的思索、情感以及对山水的理解揉进去,譬如画故乡的牛首山,同样是景,别人可能不觉其美,画就出不来那种感觉,就是因为他没有我那种对故乡那一草一木真切的情感,一条不起眼的小沟渠、一株苍桑的老树,有时都会让我感动的热泪盈盈。不是那里的人如何能有那份的情感涌动和热爱呢?美是内在的象征,是一种心灵追求的极至,当用心用笔墨对思想和情感尽情表现时才会有美的汹涌流淌,把看起来平常的山水画出内心传说已久的美,我是在搜集了许许多多生活素材进行观察、感受后落笔创作的。裴先生的作品,每一幅都倾注了他生命的激情和感动。

自古以来,真正的大画家,常常都是有着各方面的学识修养,人们称这种人为才子。裴先生的作品必将成为传世之作,就是因为其有着极高的境界和格调,蕴涵着很深的文化内涵和底蕴。裴先生就是这样一位有很高深学养的人。他早年寄读在清末翰林刘仁甫家中,刘家颇富收藏,可以这样说,他因此而饱读诗书,从小学起,他就和艺术结了缘。中学时代,他在文金扬,金星辰等名师指教下,学习了很多绘画知识。1949年,考入国立中央大学美术系(即今南京师范大学美术系),受业于国画大师傅抱石、陈之佛诸先生,又从秦宣夫等教授学习中西美术史,1952年毕业后,即到合肥市从事美术工作。当说到合肥,裴先生每每充满深情,他说那时的合肥只有两座二层的楼房,很落后,同学们都不看好这里,而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正确的。现如今合肥发展成这样真是想都没有想到,安徽这些年来没薄待我,我很感恩,是它养育了我的艺术事业,我当过编辑,做过官,任过书画社社长,在此期间阅读了古今绘画资料和数千件古代作品,能辨真伪优劣。尔后又任合肥市美协主席,合肥书画院院长,并创办黄山画会等许多美术团体。

裴先生潜心研究古代画法,由宋而元,由元而明清,于石涛、石溪、渐江、梅清、查士标诸家研习临写尤多。他的画风不停的变化,有细密秀雅一路,有潇洒飘逸一路。有率意劲秀一路,有苍浑朴茂一路,有冷峻清疏一路。他的各种画法都不仅和安徽的画家完全不同,也和当代国内其他画家完全不一路。他从不会随波逐流,顺着当代的画风始终在变在完善,挥洒破笔,亦圈亦勾,随意率尔,既非斧劈,又非披麻,可称为圆圈皴者,就是从石涛一种偶然的画风中变出的,以石涛为基底,加以傅抱石的狂率,梅清等的清润,有机的化合,而后以自己的情怀写出,所以,一般人看不出它出于哪一家。实际上,他也确实吸收各家之长后,加以消化,已变为自己的风格了。没有很深文化底蕴的人往往很难读懂他的画,有时会认为他没笔没线,乱七八糟的线条轻浮。而读懂了,则会明白那是一遍空灵的化境,一片神仙净土。

有一次到裴先生家拜访,赶上他在作画,他正画得兴起,大笔奋起,猛刷横起,类狂飙戾天,若海涛澎湃。此刻哪里象位八十岁的老人,完全就是一个激情澎湃的后生!在裴先生的山水画中, 佳景处处可觅。只见他大胆挥扫之后,加以细心收拾,于磅礴大气中见精微;于蓬勃生机中见率真。他虽是江南人,但显示出的不是一般江南的细秀风格,去那种细密柔和的一路。

我是佛弟子,工作之余偶尔也学画一两幅观音图去求教裴先生。他很善良,从来不去伤害后学的积极性和自信心,总是微笑着很热情地加以鼓励,很策略地指出我的不足,还演示正确的应当如何画,说学画一定要选格调高的,选历代大家名品来临习,比如张大千、石涛等等都画过许多观音图,你可多找一些反复学,师古人之心之迹,第一口奶很重要,不能坏了胚子,这样才能做到不同于俗流。我每每在完成一幅画作后,画中的题款字常常请书家题写,裴先生见意我自己练字,让我每天坚持练半个小时字,常此以往必能进步。我却盯着追问多久可以自己题画上的字,他说了我一句:那样想就太功利了,就这么一辈子练下去,不要有什么现实功利想法,才能有所收获。我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,内心感叹惭愧啊惭愧!裴老先生果然高人高境啊!

现如今,裴先生虽已是耄耋之年,却仍旧在潜心研究绘画,还思想着在绘画上有更高更大的突破。他说,以前身体不好,大家都认为我会比夫人早逝,而我不仅活到八十多岁,还硬是从夫人离开的巨大悲伤中走出来,现在我每天坚持2个小时的散步,目前身体还算硬朗,所以我不能虑渡光阴啊!与裴先生几次交往中,他请客人喝茶都说吃茶,越发觉得他很高古,就如同古代的文人雅士,我想他即便养生也许都会像沈三白那样吟着诗:

白雪黄芽说有无,指归性命未全虚.

养生从此留声诀,休向琅缳问素书.

2009年的春节后,我第一次去裴先生家拜访,本想买把鲜花,可巧那天正赶上下雨,我的车在修理场修理,出门很不方便了,而且出门时还忘记带伞很是狼狈,见到出租车就往里钻,车子一下就开到先生家门口,于是花没有买成,新年后第一次上门空着手有点尴尬。一进裴家,发现裴夫人的像前放满了鲜花。我说了没买到花的经过,裴老先生笑了,说了一个故事:大年三十的那天下午,他出去散步,主题就是去买鲜花。他跑了很远终于买到一大捧鲜花,然后抱着花在杏花公园里散步,那是他常和夫人散步的地方。裴老先生就这样,将他和夫人走过的路一一走过,还在他和夫人曾经坐过的椅子上一一坐坐。此刻,整个城市的人们都在忙碌地准备着除夕的盛宴,腊月的天气很冷,风吹动了老人手中的花枝,公园里很安静,只有他,深情地在公园里走着,走着,仿佛要走到地老天荒……这样过了很久很久,裴老先生想着许多前尘往事,直到黄昏才抱着鲜花回家,细心地安放在夫人像前。他感叹了一句,如果买不到花,我这个年就不知怎么过喽!完这个故事,我眼角不禁湿润了……可能许许多多的美术评论家们在写到裴家同先生时,更多会侧重于用些非常专业的业内术语,非常专家观点的文字来表述他和他的绘画成就,而我除了为他的艺术成就折服,更多的是想用稚嫩的文字描述他平凡中更见伟岸的那种高古的格调,因为他是当今画坛上难得一见的有情有义有才的真人。我真诚祝愿真情真性、充满激情的裴家同先生明天会更美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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