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源:潘子君国画网 时间:2013年08月17日
阿荆是我的闺中好友。
这十几年来她的运道一直不太好,先是疯疯癫癫地爱上一个够15个人瞧半个月的主:一头干枯发黄的过耳长发,大胡子,他是个从乡下考学进城、骨子里却有几分浪漫的穷小子。结婚“上岗”过日子没几年,阿荆就要被那个穷小子给揣“下岗了”。要说她也真背时,自己模样儿虽说不上花容月貌,也还能说得上个风情万种,她有着花儿般迷死人的阳光的笑,可就这样一个人,“下岗”之后楞是上不了岗。这一晃就是好几年。
阿荆心事从不瞒我,“下岗”这几年,她稀里糊涂又刻骨铭心地爱上一位成熟稳重帅气经典的男人,但这是一份不能“兑现”的恋情。
有人说迷恋是一种吞食。
阿荆正是为这份迷恋吞噬了理智。许多年来,她无怨无悔地跟在他的身后,悄悄地维系着这份神秘的地下爱情方程式,虽辛苦万分却乐此不疲。上班时间他们偶尔通通电话,说两句挑情话;有时星期天,他们象一对私奔的鸳鸯,一大早偷偷出发,他们一道开着车行几百里作个浓缩的旅行,一天下来,跑很多路,到很多地方,夜色很深了再回来。每一次,他们俩游山玩水,在山林间观溪水流淌,听鸟儿清唱,采春天的杜鹃花、秋天的山茶花,她最喜欢高大的他把她举过头顶时的感觉;有一次在运河边,他们竟然在春风拂面的堤岸上拥抱,河上的沙鸥在他们身边翻飞鸣唱,来往的机舤船突突地响着,他高大的身形将她娇小的身体紧紧地搂在怀,紧得快透不过气来,她兴奋得脸通红,那场景何其浪漫……而逢年过节,他就必须陪他的妻儿,电话都不许她打给他,这个傻女子就只能独自躺在家里,品尝天花板上花纹的孤独。
我常劝她面对现实,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一下。她回答总是轻描淡写:结婚还可能会离婚,这世上有哪件事是保险的?承诺对漫长的运动中的人生的力量是渺小的。我只知道今天抓在手中的每分每缕幸福时光是我的。谁能为未来买一分持久不变的保险?
最近,我接了阿荆的一个电话,电话那头的她蔫蔫的,声音像游魂一样没着没落的空灵。我不放心,赶紧打了个出租车去看她。在她别致的小屋里见到了她一份清醒的痛苦。
他走了,她说。
阿荆一改往日的超脱,和他的神秘情人大哭大闹了一番,这一切并没能阻止他离开的脚步,他只在她的书桌上留下一只青玉的小狮子,又在她唇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、有一丝痛的齿痕就匆匆地走了,他高大的身影带走了这屋里的每一缕阳光,在季节由喧嚣的春进入热情如火的夏的时刻。
故事原本到此结束了。阿荆也搬了家。可就在她搬家的那一天,她那心思细密的神秘情人,却托人从遥远的异地为她送来由万千蝴蝶彩翅组成的一幅《大鹏展翅图》,纷飞的蝶翅如欲望的碎片,被他精心深情地拼装,膨胀如一只临空而视的欲望之目……唉,可怜的孩子是否又会为此迷茫?
不知阿荆是怎样看的,我看到这些蝴蝶却有一种很不祥的感觉,看到它们就想到了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悲情故事,如此众多的蝴蝶的尸身,僵死在这样的画面中,让人有一份血淋淋的痛。那里有什么富贵蝶(叠)来之说呢?我想起了《金刚经》上的四句偈:一切有为法,如梦幻泡影,如露亦如电,应作如是观。这世上哪有常住不坏的东西呢?没有永恒,滚滚的来了又去了的时间长河中,一切都不过是红尘男女眼中云烟尔!这些年来,每每默默参想这几句佛偈,心中便觉人生淡然,了无牵挂。为此,我还特别请书家,书了此偈装裱好送给阿荆,却不知红尘中迷走的她能明白多少呢?
又是春花烂漫时节,不知荆心中的爱情蝴蝶是否再度起飞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