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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窗外,有支印第安歌》

来源:潘子君国画网    时间:2013年08月17日

后窗外的那栋楼就要落成了。往日轰鸣的搅拌机声嘎然而止。几个月以来,我的日子全搅拌这轰隆隆的音响,而最使我感动的却是穿缀晨曦的一支清亮、悦耳的印第安似的吆喝声,日日如是,从不间断“啰呖呖”舌尖轻快地拨动一曲野味的韵律叩碎早晨的宁静,以升A调的音节,爬上楼梯,冲进窗口,直捣耳鼓,凭生几多快意来。

这种声音极似我看过的译制片《小巨人》中的印第安人在最欢愉时,围篝火野舞时的欢快叫声。睡眼惺忪,窗口传入这叫声,亦发的嘹亮,感人和神秘,仿佛要从人心中捣出来点什么来,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,我便沿了这叫声寻出门去,辨出这浸透着原始情调的欢歌是源自窗外的那遍建筑工地。工棚前建筑工的女人们—— 一群泼辣的农家少妇,在蹲着脚刚跑出来的曦光里快活地忙碌着:一支胖嘟嘟的猪仔。几只鸡娃,在女人身边哼哼唧唧地讨吃;女人一手揽着孩子,掏出硕大白花花的奶子,奶着孩子;顺手抓了一把稻谷撒给鸡群;又癫癫地又拎过半桶猪食倒进槽中。嘴里“啰呖呖呖……”吆喝着,宣扬着她的满足和愉悦。阳光洒在女人脸上,汗滴便璀璨地闪动光眸,女人的肌肤嫩得几乎透明,象极一朵桃花逆光的摄影佳品。女人的一串动作,优美而恬静,这天、这地、这女人、这孩子、这鸡娃猪崽、这冉冉的晨阳……如同一支《百鸟朝凤》或是《喜洋洋 》的唢呐曲子,朝你唔礼哇脆生生的喊开。舒坦、放松、陶然的感觉,让人把平日里存在心中的一点点子不快,一古脑地释放、消散了顿悟出人生应持的一份单纯,释放了许多难解的铅华,消融在一片温馨祥和里了,如今的乡里人不再似以前,头脑一根弦,而有了商品经济意识,正如眼前建我们这栋新楼的建筑队,便是一个乡村经济的产物。男人进城盖大楼,女人跟着洗衣煮饭带孩子。环境的变迁,依然没有改变女人们在乡间的生活习惯和热情,抽了空还喂了几只鸡,养了头猪。常常是,一栋楼盖成了,男人们捏回了一捆票子,女人们也能变戏法地展示成群的鸡儿,出栏的肥猪……那种温馨的乡间情调,我曾有幸邂逅一次。那是去年的春节,应朋之邀,在凤城的乡下和热情淳朴的农人一起生活了七八天,同吃同息同劳动,我充分地体会了农人那种永远劳累却有永远快活的心境。早晚,我跟着乡亲们一样,手捧粗瓷大碗稀粥,嚼着烙馍,就着又咸又辣自己制的泡椒子,蹲在屋檐前,边吃边聊,腹饱心悦,其乐融融。当然,快快活活实实在在是乡间人们生活的主调调,也会有磕磕碰碰、勺子碰着锅沿的时候,就像窗外工地边的工棚里,十天半月的也会传出尖厉气恼外加委屈的女高音哭哭啼啼的怒骂(自然,不再有早晨那串吆喝来的动人),和男低音沉闷的牛吼加拳脚应和,划破夜阑,冲进窗口,撞击耳鼓。这样的“双簧”,有时会持续到月升中天方才平静。而第二天早上,照样一串“啰呖呖呖……”的印第安歌,作为新一天的序曲,之后便可见男人蹲在工棚前的空地上,手捧一大碗面条,碗头堆着几只煎的黄亮亮油滋滋的荷包蛋。男人低头美滋滋地吃,不时抬眼朝他女人嘿嘿憨笑;女人在旁抱着娃喂奶,娇嗔地冲男人眯着眼,一脸妩媚。正合了乡人爱说的那么几句话:天上下雨地上流,小两口打架不记仇,白天吃的是一锅饭,晚上睡的是一个枕头……他们活的纯粹的近乎简单,朴实的没有一丁点枝儿花儿,更不会有矫情的烦啊闷啊什么的,常使伫立窗前的我看的愣愣的发痴。正因为这样,我就喜欢在早晨上班前或傍晚下班后,走出我的蜗居,到工棚前,和女人们聊上几句闲天儿……

再过些天,工棚里的女人就带着他们的鸡儿、猪崽,以及那一声声极有韵致、极富生命热情的“印第安歌”,跟着男人们走了;也许是去另外的城市。别人的一个窗外,再次铺开他们平实而生动的生活,也许还会引得一个傻女子许许多多的遐想呆思呢。想到这些,我竟然有些醋意的怅了。随之又释然,毕竟,他们已留给了我们一座楼的美好和舒适,更重要的是已在我们心中构筑了、烙印了一份对待生活的朴素思想和感情,教给我们生活的热情和信心。

“啰呖呖呖……啰呖……”站在窗前,我努起嘴巴,运足力气,辉煌地向天空、旷野快活地喊去,惊起一群鸽子,“印第安的欢歌”就落在鸽翅上,飞向太阳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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