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到吃,在下以为首推羊城人士,人常说,吃在广州,此言我以为极是,会吃主要源自爱吃。且不说广人那些精细、美味的早晚茶馆里的享受,还有一罐煲得极具火候、味浓汁鲜且营养丰富的汤类。穗人在营养学方面都有过硬的造诣,使每一个到过羊城的人口服进而心服。北方人膳撰以五谷,口味泼极,时有一碗面条便可充饥,不甚讲究。南方人对事物选择比较广泛,山中走兽云中雁,陆地牛羊海底鲜,貌丑如乌龟、王八,沉沉浮浮的螺类,口吐泡沫泼妇状横行的蟹类。蛇、蛙、麻雀、老鼠、蝗虫……陋妍全然接受,就没
听说过有南人不敢吃的活物。有人趣言:天上飞的,除了飞机不能吃,都吃,地上走的,除了草鞋不吃,都吃。生的,熟的,半生不熟的,血肉模糊的,一切皆可搬上餐桌。人道北人威猛粗犷,我说若说在吃的胆色上还得首推南人。
我在羊城虽然呆了数月,终没有练成这般熊心虎胆,引为憾事。
今打工于云梦泽地,公司里多为穗火粹过之身,有几位颇具穗人之英雄气概,更有一二货真价实的广佬,是以关于饮食文化研究相对高出当地之水准多多矣。
一日三餐,公司里请了当地一位善撰楚地风味的女子主烹之事,咸、辣、麻居多,也算能够丰富多彩了。然而终还不能够与南化之胃肠成为知音,反而令这帮人落下个馋疾,如此天长日久,欠债月累,馋疾越积越深、这么严峻的问题很快就被提上议事日程,大伙商讨着想法改善一下。路人
听言,小城附近山中野生着各类野兽野禽,什么穿山甲、山鸡、果子狸、野兔、獐、山斑鸠等等,时值深秋,口味正佳,若能狩得一两只来,倒可一缓目前之窘局面。抓耳挠腮、唾液数垂,终因我等苦于皆无钢枪利刃,山也不能爬,坡也不能下,更没有熊腰虎臂,唯有望山心叹罢呢。
一日,几位善食者逛于市,见有猎人捉的几只鲜活野兔出售,遂高价购回欢天喜地。下班后,大伙围着惊恐的兔儿大眼瞪小眼,关于屠杀每个人都显得很谦虚,相互推让,最后,众望所归,选出不管性命,专管钱钞的李会。刽之。灯光飘摇,血腥味弥漫在厨房的空气里,一派屠杀气氛。李会果然出手不凡,转眼间,血淋淋,兔子便肉皮异处。我等都狞狰地笑了,齐夸李会乃屠坛之高足也。接下来再由穗人以广式手段烹之,夜灯初放,空气里飘扬着野味的奇香,啧!啧!人人跃牙欲试,大开牙戒,缓解了几多馋瘾,不亦快哉!不亦快哉!
此为屠刀初试也!
又一回,公司里几美女班后进菜市闲逛,见有许多美丽洁羽的娇嫩乳鸽,遂心生妒意,取钱购回而烹杀,刽之者,亦李会,烹术仍由羊城人施为。此其屠刀二试。因鸽儿娇艳动人,且美目盼盼“一顾倾人城,再顾倾人国”,引得一多情东北小子拒食其尸,凭添几许善感的叹息呢。
最为壮观的是第三次屠杀行动。
在蒲折这个山中小城,平日里没有什么娱乐内容,只在三餐后,去街衙闲逛。这日午后,公司里几先生出门散步,适逢有乡人牵一只花色毛皮的狗儿求售,要价200元,众人欣然付款购回。屠戮使命再次落在李会头上。好李会,身手果然了得,睁圆了眼镜后面原本不大,却很多情,但现在已变成凶残的眼睛,以很不怜香惜玉的手段,拿一条麻绳,结了一个扣,套在犬脖上,小手一瓢清水灌入其张大的口中,可怜小花狗便魂消香断,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了。
在狗肉的吃法上,南人与北人也有着很大的分歧,北人多喜剥皮,剔肉,大块下锅煮烂,放入大料、辣椒、茴香、胡椒等,再放些粉丝或腐竹什么的,味浓爽口,健脾胃暖身补气,极是美妙滋润。而南人则有他们的一套营养说法,他们喜欢连皮带肉一起吃,说这样吃法全是全汁全味,最能补人。于是,我们便采用南人之法,取一盆,将犬尸放入其中,加以沸水,烫之,意欲烫去它的毛发。仍由伟大的李会上阵操作,有人戏言:李会,你是在给孩子洗澡吧。另一个说,李会,别像抱情人似的,抱得那么紧张。活活把个李会气了个眼直。嘴里嘟囔着:你们这些家伙真不是东西,自己不干还在那讲风凉话!经过一番艰辛的涮烫工作,并没能如愿将犬毛拔下。无奈,动员公司全体男士们,捐出各自保险剃刀,刮之,于是乎,数把剃刀齐举,杀向那狗尸。以为此番定能刀到毛除。然事与愿违,众不敌寡,剃刀全坏,狗毛去蔚然不动。几男士垂头丧气败下阵来。
一旁有人献计,说可以请专业理发师傅来,给他10元钱,让他剃狗毛。那一人又说,不行!理发师傅匆匆赶来,如果见服务与一条犬尸,定然不愿干,还是改由一人去百货公司够理发师专用刀,回来咱们自己干。8元钱一把,共计买了四把。于是,众猛男再次抖擞精神,奋力刮毛。只见刀光人影,上下挥舞,怵目惊心。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不懈努力,终于初见成效,将一条狗尸刮成赖利头状。面对残存的毛发又人见意架上草木火燎之。
于是,一部分开车出门寻草,一部分人找绳捆狗四肢,又有人去后山上伐回一竿竹,折去枝叶,插在狗腿中。一切准备就绪。寻草人归,从车上卸下一大捆黄金稻草,堆在院内,一群人煽风点火,火光夹着浓烟熊熊起来。精选两位相对彪悍,各持竹竿一头,抬犬尸与火焰上。夜幕下,一伙人都伸长脖子,围着火堆观看。火光映着人面,明暗轮廓分明,像一群阴谋叛乱者,很有几分森森然的恐怖。忽然间,只
听得“噼啪!”一声厉响,竹竿被烈焰猛火烤爆裂,自中间炸开,犬尸“蓬”地一声落入火灰中。众人吓的呼地一声作雀散,大呼小叫地跑开。
一场虚惊之后,关于狗尸的处理也只能到此打住。接下去乃由不畏惧艰险的李会下手,开膛破肚,挖心,掏肝,惨绝了狗寰。狗肝当晚便炒了,由那屠戮四猛享用,好酒加狗肝,来了个“酒无多少醉为期”,吃了个极滋润极美满。狗头,又煮烂,以鄂地麻辣味浓的风格,成为“除大帝”英雄们夜深时刻的“宵夜”了。犬身的其余部分,则被李会大卸八块,冷藏在冰箱之中,三两天一回,由穗人亲自把勺,做法全然羊城风格,各类调料齐配,再加上腐竹、枸杞、党参等材料,相得益彰,辉煌圆满,味美使人不忍释著。如此月余,方歼灭干净。使得深患馋疾的人们荒凉寂寞的味觉得以安慰,无尽烦乱的心绪得以平和。
如今,录下此文之际,重温这些享受记忆,仍泛涎于口,逗引又一番滋味再上心头是也。